其实说出来并不神秘,她是一位鸟类学家,而且相当专业,诺贝尔文学奖评奖委员会对她的身份介绍中,第一位的是她的记者身份,第二位是鸟类学家,第三位才提到她的散文写作。这恐怕说明了爱好对一个人的影响,或者说爱好很可能影响到一个人的思维方式。
而有双重身份的作家还不少。弗兰纳里·奥康纳(FlanneryO’Connor)不仅是一位娴熟的漫画家,还和阿列克谢耶维奇一样对鸟类特别痴迷——她在自家位于佐治亚州安达卢西亚(Andalusia,inGeorgia)的祖传农场中养了多只孔雀(还有鸭子、母鸡、鹅和任何她能够养的禽类)。但她的与禽为伴要凄楚得多,因为红斑狼疮,她很难得有机会出门。
纳博科夫
从俄罗斯逃离,转而投身英语世界的小说家纳博科夫是一位极其专业的蝴蝶研究者。纳博科夫对蝴蝶的迷恋来自童年:七岁,每个夏天他都沉醉在捉蝴蝶里,一个月就熟悉了二十种普通蝴蝶的类型。八岁,他从储藏室里翻出大量研究蝴蝶的图书进行阅读,迅速掌握了蝶类学知识;九岁,他开始把自己发现的稀有蝴蝶寄给世界上所有时代最伟大的鳞翅目学家;十二岁,他开始如饥似渴地阅读俄文和英文的昆虫类期刊。在剑桥大学学习期间,他的第一篇论文与所学专业法国和俄罗斯文学无关,而是关于蝴蝶的。
对蝴蝶对称、精致的美,可能启发了纳博科夫,使他可以在小说的结构中穿插任何自己想要的文学手段,比如谐音、打油诗、账单、书信,而不至于伤害到小说的整体结构。他自己说:
“与在显微镜下发现一种新的器官或在伊朗或秘鲁的山坡上发现一种未被记载的物种给人带来的喜悦之情相比,文学灵感带来的快乐和回报就不算什么了。要不是俄罗斯发生了革命,我很有可能完全投入到鳞翅目昆虫学的研究中去了,根本就不可能去写小说。”
还有一位大师同样喜欢观察其他生命,那就是博尔赫斯。博尔赫斯在Palermo区的家离布宜诺斯艾利斯动物园只有三条街。童年的博尔赫斯几乎每个星期天都和母亲去动物园看动物。他喜欢动物园,尤其喜欢看老虎、狮子,一看就是几个小时。急着回家的母亲威胁他“回家以后没书看。”他才低着头,跟着母亲走了。
在博尔赫斯博物馆里,有一幅他4岁时用红色铅笔画的老虎。后来,动物,特别是老虎,经常出现在他的作品中。年,博尔赫斯写成了《想象动物手册》,书中充满了他童年时进入动物园、博物馆的惊奇感。他把自己想象成这座动物园博物馆的馆长,引导人们进入虚幻的生物馆——这里集合了中世纪拉丁语、法语、德语、意大利语和西班牙语文学中的各种幻兽。他逐一讲述每种生物神圣、诡异的故事。
还有人喜欢杀动物,比如海明威。众所周知这是一位狂热的打猎爱好者和渔夫。他每天六点起床,用过早餐后坐在桌子前写六个小时,中午用过饭就拿起猎枪出门去了。他的《老人与海》,《乞力马扎罗山上的雪》都或多或少反映了他的爱好。
还有一类作家脚踏实地,早早做好了学门手艺养活自己的打算。艾米莉·狄金森(EmilyDickinson)曾是充满热情的面包师。在年9月25日的给AbiahRoot的信里她说:
“我明天要去学习制作面包了。你可以想象我卷起袖子,将面粉、牛奶、小苏打等等和在一起,满怀感激之情,所以我建议如果你不知道以何为生不妨学习一下发电报。”
西尔维娅·普拉斯
西尔维娅·普拉斯(SylviaPlath)和泰德·休斯(TedHughes)夫妇是养蜂人。这一爱好似乎源自于一种希望感到踏踏实实的愿望,在普拉斯的很多诗作中都有所反映。在年的一次采访中,采访者问普拉斯是否会经常与其他作家一起外出闲逛,她回答说:
“我非常喜欢医生、助产士、律师等等,但不喜欢作家。我觉得作家和艺术家是最自恋的人。我不该这么说,(因为)他们当中的很多人我都喜欢。实际上,我的很多朋友恰恰就是作家和艺术家。但我得说,我最崇拜的人是掌握了某个领域实践经验的人,他们可以教给我一些东西。我是说,我们当地的助产士教会了我如何养蜂。对,她是无法理解我所写的任何作品。(但)我发现自己喜欢她,恕我直言,喜欢的程度胜过了大多数诗人。而且,在我的朋友中,有对船或对某项运动无所不知的人,也有知道如何将人体切开、除去某个器官的人。我对精通某项实用技能具有浓厚的兴趣。诗人有点像是生活在虚幻之中。我一直喜欢那些能教我实用技能的人。”
美国诗人华莱士·史蒂文斯显然和普拉斯想到一块去了,这位保险业大亨年取得律师资格后,在康涅狄格州就业于哈特福德意外事故保险公司,年就任副总裁。除了写诗外,他从来不参加文学界的任何活动,也不和任何一位文字工作者交朋友。他每天准时下班,关起门来自己写诗,直到去世前一年才出版诗集,没想到居然就红了。
T·S·艾略特
同样在经济界打拼的还有T·S·艾略特。他认识了妻子后就搬去了英国,和父母断绝了关系,所以为了赚钱,他经朋友介绍,在罗易德银行(Lloyd`sBank)担任评估员。这份工作比给杂志撰稿要来钱快。这两位成功人士下面还有郁郁不得志的两位小职员,以为是保险公司的低级职员弗兰兹·卡夫卡。这位天才自闭而羞怯,临终前还委托朋友将自己的手稿焚毁,也幸好他的朋友布劳德没有遵从他的遗嘱。而从他的遗物来看,卡夫卡是很闷骚的,他收集了很多情色作品,从普通的(“女子同性亲热行为”)到重口味的(“进行口交的动物”),应有尽有。弗兰兹·卡夫卡
安·兰德(AynRand)的收藏要正常得多,她收集邮票。关于集邮,她在一篇文章中这样写道:
“(集邮的)乐趣在于,这是脑力劳动的一种特殊方式。集邮是忙碌、有决心、有抱负的人的爱好……因为它在模式上具备了一项职业的重要因素,不过被调换到了被明显受到限制、极度私密的个人世界中。”
还有一位职员是葡萄牙人费尔南多·佩索阿,他一直在保险公司做会计和商业文书的翻译。但幸好他的工作比较轻松,如果他像任何一个在北京打拼的通州一族那么忙碌,任何一个障碍都早已摧垮他。他自己说,如果他是国王,他不能幻想自己是国王,也无法幻想自己是一名公司会计,但一名公司会计,想幻想自己是哪国国王都没问题,这是精神上的绝对自由。
爱好运动的比较少,比较有名的大概就是村上春树了。村上同志每天至少一个半马这已经不是秘密了。除了马拉松,他最爱的还是爵士乐。许多年来,他每天听爵士乐的时间都达到了10个小时。他在一篇文章中写道:
“这么讲可能有点驴头不对马嘴,但如果我没有那么沉醉于音乐,我可能没有成为小说家。甚至到现在,近30年了,我依然能从好的音乐中学到很多关于写作的东西。我的风格深受查理·帕克(CharlieParker)的影响,自由自在地即兴式发挥,就像弗兰西斯?斯科特·费茨杰拉德(F.ScottFitzgerald)优雅流畅的散文对我的影响一样。我仍然一直把迈尔斯·戴维斯(MilesDavis)那种不断自我修正的音乐品质当作一种文学风格。”
扎迪·史密斯(ZadieSmith)同样爱好音乐的还有扎迪·史密斯(ZadieSmith),她在年轻时对音乐片非常着迷,并进行过十年的踢踏舞训练,曾经考虑过从事音乐剧方面的工作。不过,随着年龄的增长,她的主要兴趣转移到了写作上,因为“虽然缓慢,但笔的力量确实变得比音乐舞步更强大。”
除了这些人之外,还有热爱发明创造和做生意的马克·吐温,喜欢骑马和做爱的托尔斯泰,喜欢赌博的陀思妥耶夫斯基和巴尔扎克,喜欢做农活儿的希尼,西蒙和卡尔维诺……他们都在身体力行地践行自己对生活的态度,他们工作,以此换取一份回报,并坚持不懈。究竟文学对他们意味着什么?这是一个时效很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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